“舅舅费心了。”卫昀坐得笔直,“岭南一事……”
周廷也放下酒杯,一脸戒备的盯着卫瑢。
“你到蓉城前我只知道来的是去年承威之战里立功的卫小将军,还以为是你哥哥,没想到是你来了这里,难怪长姐特意写信来要我关照你。”
“兄长去了定州,是我自己请战来这里的。”
“那么,来这里之前,蓉城情状你知道几分?”
卫昀默了片刻:“几乎全无所知。”
“那你可知皇兄命你到此有何深意?”
“请舅舅赐教。”
“周扈月初到的天水,现下大约已经在岑州营了。”
“兄长不是奉命戍守陇右?”周廷惊叫一声,反应过来后才讪讪坐好,“晚辈失礼。”
卫瑢摆摆手:“是去陇右不假,只是去陇右调兵。征调十万大军至天水,以此胁迫柔然出兵打岭南。”
“陛下疑心柔然与岭南之间有勾结?”
卫昀道:“岭南勾结北辽已经坐实,只是二者相隔数千里,书信往来十分不易,我若是岭南王,也从柔然境内过去,经由关原直抵南大营。”
“不管有无勾结岭南,柔然近年来不臣之心已现,无论如何都要除去的,倒不如让他们与岭南杀个两败俱伤。”
卫瑢挥手,身着白衣的侍者再度上前斟酒,卫昀看见他的手上结了厚厚的胼胝,这是个身手相当好的侍从,他之于卫瑢,不太像萧寒衣之于父亲,更像是万俟淏身边鬼弓那样的存在。
“好身手!”周廷赞叹。
卫瑢只是苦笑:“这样的人我府上有五十名,再过几月你就知道了,蜀中匪寇比匈人还可怖,匈人屠城乃是未开化、不知礼义的缘故,他们杀人,简直天性!先前问罪的镇西将军,他在任时正是匪寇闹得最凶的时候,几十人趁夜摸进他官邸,姜氏上下七十余口全部罹难,唯有他因在大营幸免于难。”
卫昀想起当时三十余强盗便敢挑衅护送他的二百蓨云骑,不禁为之悚然:“既然已经深受其害,何不一举剿灭,这些年便任其为所欲为?”
“哪里有余力打?近二十年来每年都与北辽开战,好容易去年承威之战大胜了一场,又碰上浮山谋逆,孔不退这个对海战一窍不通的都给派了过去,蜀郡虽有动乱,到底只是民变,少有人上心。”
两人对视一眼,何止对蜀郡之事不上心,在他们眼里除了北辽,大齐简直天下无敌手了,当时千更与他们说起浮山谋逆一事时周扈反应也只是:“这有什么难的,遣太中大夫过去看看便是,蛮夷小国,谁做皇帝有什么要紧的,只要肯称臣便是。”
卫瑢微微叹息:“如此,你们也该知道蜀郡情势有多严峻,朝廷数十年来对此不闻不问,将军们如何能没有怨言。”
注:(1)【荧惑逆行……兵大起】有化用自《史记·天官书》及《汉书·天文志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