赤金镶红玉狻猊香炉腾起袅袅檀烟,太后倚在万字不到头的紫金寿檀榻上,指尖翡红护甲在案几上敲出零落的脆响。
廊下琉璃翠铃被晨风惊动,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三十年前那个凤冠霞帔的少女,正跪在大典冰凉的金砖地上听封。
“皇帝到底是下了决心啊!”
太后抬手抚过鬓边九尾凤钗垂落的东珠,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先帝临终时攥在掌心的玉扳指,
"哀家有时在想......"
话音未落,紫玉烛台上爆开一朵灯花,映得她眼尾的细纹愈发深刻,"若是当年不曾入宫,此刻该是儿孙绕膝的寻常祖母......"
“可惜,哀家也知道,如今哀家是太后,早已不该去肖想。”
“太后……”青叶捧着凤鸟纹银熏炉的手微微一动,她陪着自家主子已是四十余载,这宫中何等风云不曾瞧过。
“罢了罢了,他终究是哀家看了多年的。
你去仔细收拾着,在寻摸两个妥帖的过去照看着,也算是全了哀家这个皇祖母的与他的缘分。”
——
铜盆里冰水漾开细碎涟漪,花绒用浸湿的鲛绡帕子轻触主子肿胀的右颊。
菱花镜中映出清欢半边玉容,光影将那道掌痕照得宛如红梅落雪。
花绒恍惚瞧见五年前初见主子时的模样,端庄温婉,鬓间的翠玉流苏都不及眸光明亮,只那一眼她便暗暗发誓以后定要站在主子身侧。
"娘娘忍着些......"
花绒话音未落,忽觉手背一凉,原是清欢的泪坠在银镯上。
可待她抬头时,只见主子唇角噙着笑。
“娘娘…皇上下手也太重了些,这才叫娘娘受苦了。”
花绒声音带着哭腔,眼眶泛红,手中的动作格外轻柔,可瞧见自家娘娘那红肿的面容,心里还是一阵揪疼,只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。
清欢软软倚坐于木雕花凳上,神色疲惫却又透着几分淡然。
她轻轻摇头,嘴角扯出一抹浅笑,“傻丫头,本宫既平安回来了,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