及目低垂,蒋宇手掌之一,竟枯索甚矣,犹如热血为前驱之焰吞噬无遗!
红芒炽盛之时,卢贵亦愤然挥掌,化作一道幽黑虚影之刃,速逾魅影,疾飞而去。
此击虽不比蒋宇显赫之威,却若潜蛇于暗,令人心神难安。
二位化形境强者,各展绝技,横扫之处,地裂深渊,其威摄人,观者莫不心惊胆裂。
红黑交织,光影明灭,陆川眸中瞬息交映,面色凝重,旋即执帝释天枪,猛力舞动,不灭雷玄轰然而鸣,沉雷之声,体内回响。
“帝释枪法,翻江蛟!”
金光熠熠,天枪之上,巨蛟之形骤现,昂首咆哮,犹似蛰蛟觉醒,倾泻其势不可挡之威!
金蛟幻象既出,陆川阔步挺进,眼神锐利无惧,天枪挟雷霆万钧之势,重击而下,金蛟之影,悍勇无匹,与赤光红焰及墨影刀锋,激烈交锋,声震八方!
轰天之响,忽于斯山林间炸裂,强玄力波动,自峰顶勃发,周遭数十丈,巨木尽碎为粉,地石亦化微尘,飘散四方!
观此剧烈交锋,蒋卢两家兵马皆骇然抽气,急退以避波及之灾。
三彩玄芒,狂乱交织,映照蒋宇面容略显疯狂,其目狰狞望向陆川,忽喷精血,内含雄浑玄力,赤红光束之上,血气更浓,其中玄力,陡沸狂躁。
“卢贵老鬼,汝尚待何时?”
精血既出,蒋宇气势大衰,目赤厉喝。
闻声,卢贵目光闪烁,终露狠色,亦喷数口玄力蕴涵之精血。
刹时,二人攻势倍增,赤光与黑影刀,竟生生将金蛟之影崩裂!
蛟影破碎,无数金光激涌而出,绚丽夺目。
蒋宇见蛟影崩溃,狞笑出声,心下畅快无比。
“子之悦,殆早甚矣!”
语犹在耳,而蒋宇之狞笑方歇,陆川之声忽自金光涌动之地传来。
闻此声,蒋宇与卢贵瞳孔俱是一缩,继而目之所及,金色波动之处,竟有一股迥异于玄力之浑厚能量猛然喷薄!
“魂力哉!”
感此力,蒋宇、卢贵面色微变。
雄浑魂力自金光中奔腾而出,旋即疾速凝结成一奇异法阵。
“浮屠法阵,浮屠离火!”
阵势旋转,中央处魂力汇聚,瞬息之间,两道粗大火焰应势而生。
此次所现之浮屠离火,较之往昔,变化堪称天翻地覆,不仅体积倍增,其形亦愈显诡谲,雷光缕缕交织其中,观之仿佛雷霆凝练之魂识之火也!
二火甫成,即刻呼啸而出,刹时,锐利之风破空声回荡天际,刺耳欲聋,令人神思恍惚。
“魂识之火邪!?”
面对那电闪雷炎之袭,蒋宇与卢贵眸中惊骇骤生,未料陆川于玄力修行之外,于魂力一道竟亦有如此高深之造诣。
惶遽之际,二人匆忙催动周身玄力,眼前层层迭起坚不可摧之玄力壁障,然则雷炎袭至,此防御似纸糊般,未及发挥功效,轰然连声爆裂。
势若摧枯拉朽,诸般防御瞬时瓦解,雷火炽烈,于二人躯体之上狂猛爆开。
魂力激荡成风暴,蒋宇、卢贵口喷鲜血数道,身躯沉重撞向山壁,脑中剧痛如灼,凄厉哀嚎随之响彻云霄。
是役,二人伤势惨重非常,雷炎之威,不止损其肌骨,更侵其魂识!
蒋宇二人虽化形境强者也,故重伤之下,犹能强忍锥心之痛,挣扎欲起,未料前路劲风凛冽,利枪之影已抵喉前。
“妄动者,死!”
耳畔淡语落下,二人面色立时苍白如纸,躯体僵如寒石,不敢稍动,盖知面前之人,非戏言也。
“毙彼少年!”
黑衣青年目睹蒋宇二人竟为陆川彻底挫败,眼神惊惧交加,急声喝令。
至蒋宇二人被执之时,黑衣青年若众望所归之砥柱,其声甫歇,二族强者忽同起异变,浑厚玄力如苍穹崩落之江河,汹涌澎湃,直指陆川怒啸而下。
陆川目睹此景,胆敢当此际兴兵相向,目光立寒,欲施严惩以儆效尤,忽闻云霄之上,熟稔兽鸣响震四野。
兽吟方作,绚烂雷光裂空而出,直冲那接天连地之玄力洪流,狂烈能量摧折一切,令其瞬间瓦解。
此番突袭,众人皆愕然失色,视线急转之际,只见碎洞高处,一巨兽振翼悬于虚空,雷电环绕,凶威滔天,气势之盛,较陆川、蒋宇之辈有过之而无不及!
及见此熟悉之巨兽,黑衣青年等面露苍白,惊惧之情溢于言表。
“阳儿乎!”
陆川瞠目结望,直视虚空巍然之巨兽,一时愕立,继而眸光闪动,惊喜交加。
穹苍之上,巨兽凌霄而踞,体覆暗红晶铠,间有雷弧跃于其上,与噬雷狂妖之甲酷肖。
尤令人诧异者,阳儿背上竟展双翼,翼振雷光闪耀,鼓翼之时沉雷轰鸣,回响不绝。
显然,噬雷狂妖血肉既入阳儿之腹,其血脉精粹为阳儿所汲取,遂有此脱胎换骨之奇变。
阳儿狮躯之背,一条赤红晶鳞巨蚺缠绕,蚺舌吞吐之间电芒闪烁,狰狞之态隐现其间。
今日观之阳儿,较昔日相比,恍若二兽焉。
噬雷狂妖血精华融于身,其所引发之变化,委实骇人听闻。
巨兽似感知陆川呼唤,昂首向其低吼,声震八方。
旋即,背负巨蚺蓦地腾空而起,疾如电掣,直冲蒋、卢二族阵中。
刹那,雷光激射,磅礴能量肆意奔涌,伴随着连连凄厉哀号,响彻云际。
阳儿之能,昭然若揭,足可比肩化形境!
其身周赤红晶甲蔚然成风,赋予坚不可摧之御,雷光激荡,攻伐之势更显凌厉。
蒋卢二族,虽尚存众多玄丹境大圆满之士,然对此景,显然力有未逮,难再损阳儿分毫。
是故,此番争斗,殆为倾颓之局。
纵使遭阳儿攻袭,阵脚大乱,众人毕竟众寡悬殊,半晌之余,终得聚首,狈狈联合,勉力抵挡那电射而至之雷芒。
“再添扰攘,汝等或需为人收骸也。”
陆川言辞淡淡,目视二家纷乱之态,手中长枪亦愈逼蒋宇二人喉颈,令彼不敢妄动分毫。
陆川一语,立时令蒋卢两家兵马手足失措。
眼前情状,已然昭示,此番两家,实已挫败,且对手,不过一貌似稚龄之少年。
“君意欲何为?”
蒋宇身躯微颤,脑中剧痛提醒其伤势沉重,倘处理不当,后患堪忧。
然此刻思虑此事无益,当务之急,唯保命耳。
其人也,智略过人,于陆川未尝遽下杀手可见,盖陆川暂无杀心,不然何容彼等絮聒哉。
闻斯言,陆川颜上微露笑意,而蒋宇、卢贵心下却觉不祥之兆渐生。
“欲全身而退耶?则需以纯玄丹易之。”
淡笑入耳,蒋宇、卢贵心中顿时宽慰,苟全性命,此为上策也。
“每人二十万纯玄丹。”
然心中稍宽之际,陆川续言如冷水浇头,二人几近窒息。
“二十万纯玄丹,即鬻吾蒋族之家业,亦难凑此巨资!”
蒋宇面色铁青,低吼而出,此等近乎天价之财,安能措手可得?
此子莫非视吾等于造丹之库欤!
“二十万宁死勿受,君若执意,不如早赐一死!彼时钱聚,家族亦毁,存之无益矣!”
卢贵咬牙切齿道。
观此二子反应激烈,陆川始抚颔思量,其所言数字似确过大,否则二人岂舍命而不顾?
“如是,则吾退一步,每人十万纯玄丹足矣,勿复多言。”
陆川少顷沉吟,淡淡言之。
闻陆川言辞间微露不耐,蒋宇、卢贵方欲复启齿,不得不闭口。
十万纯玄丹,虽非小数,然两家勉力尚能凑之。
不远处,蒋卢两家部众瞠目结舌,目睹此番勒索,一时众人视陆川之目光俱呈异色。
“勿复瞻望,纳纯玄丹可也,各十万,烦请为之一劳。”
陆川笑微微言,对那些奇异目光不无感触。
陆川语气温和,场内瞬时静谧。
蒋宇、卢贵唯有探手入怀,取纳玄囊中所藏纯玄丹,然十万之数颇为庞大,二人囊尽之后,犹缺近五万纯玄丹。
见蒋宇二人面色僵硬,陆川却不以为意,笑颜道:
“诸君观之,尔等手下众多,令其相助可矣。”
“非二十万纯玄丹不可赎人。”
言落,不仅蒋宇二人手脚颤抖,连同蒋卢两家之人亦心惊胆战,此人竟连彼等喽啰亦不放过。
“尔等速集五万纯玄丹来。”
蒋宇咽唾,目视喉间锋利枪刃,唯有硬头皮向两家部众嘱咐之。
见连家之主亦开口,二族人马唯苦笑应对,遂百人推搡之间,终凑齐五万纯玄丹,奉于陆川手。
陆川握纳玄囊,魂力透囊一扫,满意颔首,旋即将纯玄丹尽纳昔日自汪阎处夺之高级纳玄囊中,笑颜微展,纳囊贴身藏之。
“纯玄丹已双手奉上,吾父等可否释放!?”
黑衣青年面色铁青,语带迫切。
陆川侧目一瞥,黑衣青年在其凛然目光下,仓皇退数步,匿入人群。
盖因彼处纯玄丹几为陆川搜刮殆尽,若再遭其挟制,恐无丹赎人矣。
陆川转首,淡笑顾众人曰:
“各位仁兄,汝等本可免此纯玄丹之失。”
言罢,手中长枪忽振,猛力击二人胸襟,二人如沙包抛掷,落入各自族人阵中。
“今日馈赠厚谊,深表谢忱,后会有期。”
陆川收天枪,向蒋宇等人拱手作别,身形跃起,立于阳儿之背。
后者雷翼震响,低沉雷鸣间化电光一闪,疾驰而去。
陆川之影渐行渐远,蒋宇、卢贵二人怒火中烧,几乎再度血溢唇齿。
此次非惟徒劳无功,更折损纯玄丹十数万枚,此等损失,即便于彼等势力亦为重创。
然暴怒虽甚,终究束手无策。
陆川所示之能,已令二人心生畏惧,况阳儿亦晋化形之境,实力倍增。
二人深信,若陆川真欲取命,必致血流漂杵,伤亡惨重。
较诸此景,损失丹药十万,反似为善终。
“此子从何而来!?”
卢贵满腔愤懑,言道。
“伏炎郡内何时藏此恐怖后辈?年少而至化形境,潜力之巨,大阳帝国之内,亦属翘楚。”
“何故现于人迹罕至之山林!?”
“初逢此人,已被索去纯玄丹二万!”
蒋宇沉吟片刻,道。
卢贵闻言,一时语塞,以同情目视蒋宇,未料其已两度遭此劫难。
“如今计将安出?”
卢贵问。
“复何计焉?此子之能,今或已可与化形境大成者相抗,吾辈岂能召此等强者耶?”
“且勿忘,此人尚有一宠,其力亦不弱于吾等矣。”
蒋宇面沉如水,言之。
“直娘贼之倒楣!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对那噬雷狂妖出手,而今反贻他人之美!”
卢贵不甘心言,赖手下搀扶起,振衣袖,满腔怒气,狈狈而去。
蒋宇见状,亦不甘,詈骂一声,引众黯然而退。
茫茫林海间,雷光裂空,沉雷隆隆震响。
“小子,竟尔纵之乎?”
小鹫复现陆川肩头,顾后一笑语之。
“蒋、卢二家虽非弱旅,然于吾无甚威胁。”
“此处片刻驻足耳,彼等纵有图谋,亦回天乏术。”
“况吾料非愚不可及者,当不敢再捋虎须也。”
陆川淡笑而言。
以陆川目前之力,兼小鹫及玄傀,实则等同四名化形境强者并肩,以此阵势,欲除蒋、卢二家,非难事也。
力之所至,自无所惧。
“兹番汝之所得颇丰,雷元不灭体淬雷身功成矣,且臻至化形境,四纹魂师,如斯实力,于大阳帝国之内,亦足称强者焉。”
小鹫颔首,陆川一瞥,而后言曰。
陆川笑而应之,此番雷霆之元炼化所获之益,实非始料所能及也。
“今当径往九幽郡,彼处素有大阳帝国最为繁盛与纷乱之名,吾心甚奇之。”
陆川仰首,目光穿越渺远天际,低语细喃。
是日,陆川步履蹒跚于洪荒林莽之中,此间林海浩瀚,四处萦绕着乳白之雾,其雾甚奇,魂力亦难以透其分毫。
复观其上空,寒气凛冽,冰冷彻骨,陆川虽力能扛鼎,对此亦感难耐。
故而踏入林界两日以来,不过徒劳奔走,不得其径。
连日之盲目游荡,陆川心生烦躁,似为林所困矣。
“此地雾霭殊异,吾亦束手无策。”
小鹫一侧摊爪,示以无奈。
陆川叹气,抚额以慰,自纳玄囊中取舆图,审视良久,低语曰:
“计时日,离朱城已近四月,途经伏炎郡等四邑。”
“若舆图无误,吾辈实已至九幽郡之边际。”
“忆矣,此乃克洛之森,九幽郡边陲之诡谲林域,吾等竟误入此地,难怪寻路无门。”
沉思之际,陆川眸光一闪,似有所悟。
“然则何以出?”
小鹫慵懒问之。
陆川闻言,一时语塞,旋即苦笑云:
“吾等于此地形茫然未知,闻道仅一径可达,非有人引路,脱身恐多艰险。”
“需人引导欤?”
小鹫无奈,摇首于阳儿顶上栖息,言曰:
“行右侧兮,彼处微有玄力波动。”
陆川闻之,稍显愕然,未料小鹫于此等情境,犹能感遥远之事。
“勿惊奇也,此吾之极限矣。”
“雾气隔绝探查之力甚强,更远则非力所能及。”
小鹫翻眼道。
陆川苦笑,念及一路艰辛,无所不历。
即便月前,遭两化气境妖兽追袭两日,亦生机勃勃。
今反为这诡谲之地所困,实出意料。
“前行吧。”
陆川向阳儿挥手示意,迈步向右疾行,阳儿亦轻捷随之。
雾笼荒野,人影数十,相倚以立。
四际之间,妖兽狰狞,时而腥风血雨扑面来,旋即众集玄力,化之为泥。
“此等孽畜,实乃可憎!门主,脱困之期何时至?”
一人语罢,手刃妖邪,拭面血痕,愤慨而言。
“心无旁骛,出此境则安矣。”
应对者,壮年魁梧,背如虎熊,手持沉黑巨剑。
剑光闪动,力撼九天,触剑之兽,皮裂肉绽,无一得免。
此中年汉子之能,昭如日星,居众人之首,其造诣已至化形境小成。
虽四周妖兽环伺,攻袭不绝,而彼泰然自若,举手投足间,群兽莫不披靡。
“父君努力哉!”
人群之中,一稚女立足,年约十二三,红衣素雅,观父之勇武,拍掌娇声呼唤。
其音清脆纯真,宛若天籁,闻其声者,无不展颜欢笑,一身疲惫,似为这瓷偶般娇女所驱散。
女童之侧,立一女子,年约双十,体态婀娜,紧身之衣更显其曼妙身姿,容颜秀美,唯鼻梁高挺,微露傲色。
女子急牵女童置身后。
女童乖巧从之,匿于佳人背后,灵动双眼悄然窥视战场。
战事持续半时辰,终以妖兽横尸遍野、遁逃结束。
兽散人歇,现场众人多瘫坐尘土,气喘吁吁,疲态尽露。
中年男子见状,摇头苦笑,欲言又止,忽眼神一凛,视线穿透前方迷雾,厉声喝问:
“何人焉!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