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秋并没有关注二人的反应,只是看着这座破旧的阁楼。
记忆像是倒在手心中的水,无论是摊平还是握紧,终究还是会一滴一滴从指缝中流淌下去,他本以为自己能渐渐淡忘,却没想到这些回忆如同酒水一般,时间越长越发醇厚。
“这座其实应该不算是阁楼,它…就是杜娘本身……,我曾向魔鬼许愿,希望杜娘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,而我愿意用一切去换,容貌,知识,只要我拥有的一切。”
“可是,我太傻了居然相信魔鬼的话,所以我终将被毁灭,只是希望大师您能帮我一次!”说罢,他掀起衣袍,双膝弯曲,桑言这时才发现他覆盖在金银下的衣袍是自制的纯白布衣,是何人所缝,这个疑问不言而喻。
渡厄用手将他支了起来,没让他跪实,蹙眉道:“施主,您这般贫僧当不起。”
于秋有些歉意,“抱歉,我并非是要以此要挟大师,也并非是希望大师救活杜娘,我只是……”说到此他的表情透露出些许柔情,“希望我和她能死在一起,望大师成全……”说罢他轻轻拂去渡厄的手,双膝跪地,额头点地。
阁楼似乎听到了于秋的诉求,无数的嘶吼声,咆哮着不绝于耳,有东西在其中挣扎着,祈求着。
于秋轻轻地用额头蹭了蹭地面的地板温柔的道:“别闹。”
阁楼剎时安静了下来,恢复了表面的平静。
渡厄掀起白色的衣袍,双膝同样跪于地板,伸出手将钱员外扶起道:“贫僧应了便是。”
这座阁楼本身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阁楼,只不过阁楼中被魔物硬塞入了一抹魂魄,才显得如此诡异。
于秋与桑曲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渡厄在地板上用手心的血画符,符文笔触繁杂,常人无法领会其意,弯弯绕绕最终提笔而起,完成。
渡厄示意钱员外走进符文中心,待钱员外站定后,开口道:“等会无论看见什么,都一定要握住身旁人的手,切记,绝对不能放手!”
钱员外见渡厄表情严肃,知道此事非常重要,点头保证。
渡厄手中结印不停,眼睛中的金光瞬间遍布整个眼瞳周围,开口道“魂牵梦绕。”
于秋看见符阵周围瞬间升起了浓重的雾气,一只熟悉的手放入他手中,他将那只手攥的紧紧,恨不得将其融入自己的手心。
他牵着手走啊走,雾稍微变得稀了些,而那只手的主人的模样,他也瞧了个清楚,那人身穿红色嫁衣,头发却长及脚踝,蒙头遮脸,不愿让身旁人见到自己的模样,平常人见到此景怕不是早就将手一甩,跑的老远了。
于秋却是将那只手握的更紧了,将身旁的人拉的更近,甚至能感受到其身上传来的湿气,因为此时距离近了于秋才能看清楚那人的脸。
五官被水浸泡的浮肿了起来,伤痕遍布满脸,整张脸恐怖的如同腐烂的猪皮,那人察觉到于秋在看着自己的脸,边将脸埋入头发中,两人都不能说话,于秋有心安慰她,却也开不了口,只得将她的手攥的更紧,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她。
越向前走,雾便越薄,走着走着,走到了他们熟悉的场景,一位窈窕佳人立于相思湖畔,看着于秋,眼神如泣如诉,悲戚万分,她朝着于秋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他。
于秋身旁红色嫁衣的厉鬼,不能说话,只能绝望的看着佳人朝他们越走越近,近的要碰到身边的男人,她的眼眶不由得流出暗红色的血泪,哀伤,悲戚……
下一刻,便见身旁的男人伸出另外一只手,她本以为是要去牵那个佳人的,没想到这只手转眼便抚上了自己的面庞,温柔而怜惜,将她的手握的更紧,拉着她于曾经的杜娘身前擦肩而过,她转过头望去,那时的杜娘正朝着他们微笑,接着淡去,消失……